第26章 难言之隐
“你我熟识吗?我怎不认识太太呢?” 任文斌的鸭舌帽遮挡着一半的脸,有棱角的下巴微微动着。 “你不认识我?李主任?”妙香抬起手,想要掀起任文斌的鸭舌帽。 “李主任?这是谁?不认识,鄙人姓任,叫文斌。” 他边回答,边巧妙的避开了妙香的那只手。 树生平日里对妙香也没有什么好感,见她这副妖艳样子,手竟然还搭到了男人肩上,内心替老爷不平。 他忙拽起任文斌的手:“任掌柜,赶紧请吧,救人如救火呀。” 任文斌得了借口,说道:“对对对,给贵府的小姐看病要紧。” 说完,招呼都不想和妙香打,两人便匆匆走了。 妙香不服气,冲着他们的背影喊着:“等等!什么贵府的小姐?那只是老爷收留的一个可怜丫头!” 树生听了,忍住气,对这个女人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。 任文斌看出来了,这位陶家的新夫人在陶府可是个厉害角色。 他不禁为如烟的处境隐隐担心。 进了兰香苑,树生闻到了阮婆子正在炉子上煎的草药味儿,他皱了皱眉头:“这些都是什么药?” 一旁扇着炉子火的翠翠回答:“这些事太太昨日请来的郎中开的药。” 任文斌走过来,打开盖子闻了闻。 “给小姐喝过吗?” “喝过,已经喝过两副了。” “有起色吗?” “没有起色,不知为何,总感觉小姐的病越来越重了。” 翠翠难过地说道。 “走,看看去!” 任文斌和树生大步上楼,走进如烟的闺房。 只见屋里静悄悄的,慕如烟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。 身上搭着一条棉被,露出的一张脸呈现出一片死灰色。 “几月不见,怎变成如此模样了?”任文斌难过地自语。 树生是个聪明人,听他说得蹊跷,问道:“掌柜的认识我们如烟小姐?” 任文斌道:“岂止是认识?她……她是我远房舅舅的女儿,是我的表妹。” “那先前您不知如烟小姐在这儿?” “不知,我来到贵县之时,去找了舅舅,村人说舅舅已过世,表妹被一大户人家接走,至于是谁家村人说不知。” “那好那好,这下你们表兄妹重逢了,看来如烟小姐有救了。” 树生喜出望外,如烟小姐竟然是任掌柜的表妹,那就能放心让他替如烟诊病了。 “我表妹是何时起的病?”任文斌问。 树生忙把大年夜那次的经过都详细地说了一遍,就是从那日过来。如烟小姐的病一直如此。 他的语气中充满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。 “这期间我表妹都没有醒过来吗?” “没有。”刚进门的翠翠说道:“姑娘一直没有醒来。郎中们已经让老爷准备……” 翠翠说不下去了,准备后事几个字,她实在说不出来。 “好吧,我先给她看看。”任文斌从药箱里取出脉枕。 先是给如烟把了把脉,心中升起一丝疑惑。 接着,又翻了翻如烟的眼皮,再仔细看她的唇色,摸了摸她的额头。 “已经不烫了,不是说如烟发着高烧吗?” “对对,不过从昨夜开始,如烟姑娘的身子就渐渐冰凉,我倒宁愿她发着热呢。”翠翠都快哭了。 “别担心,幸好我来了。” “掌柜的,您是说如烟小姐有救?” “也未必啊,我试试看吧,你们能出去一会儿吗?” 翠翠有些为难,看了看树生:“我们若是出去了,姑娘需要人照顾怎办?” 任文斌笑了起来,原来这小丫鬟还挺尽心的,忙说道:“我也是郎中,有我在呢,怕什么?” 翠翠听他这么一说,便和树生一前一后出去,翠翠还关上了房门。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下楼了,任文斌坐到床前,压低声音说道:“如烟姑娘,你还准备继续这么躺下去吗?” 床上的如烟静静地躺着,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。 任文斌又说:“姑娘若是就这么躺着,恐怕得躺进棺材了。” 这是他的一句玩笑话,但是如烟依旧未动。 任文斌叹了一口气,又说:“姑娘一定是有难言之隐,你还记得我是谁吗?” 他不管如烟开不开口继续说下去:“你忘了,年初你与国华见过我,我是你远房姑姑的儿子,名叫任文斌,你还记得我吗?” 说到这儿,他注意到如烟的睫毛轻微的动了动。 他又接着说道:“姑娘,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这偌大的陶家,有话不能说,有事不能做,今日我来了,你有什么要说的放心和我说。” 他边说,边把诊疗物品放进药箱里。 如烟终于睁开了眼,眼珠子转向床边的任文斌,看了一会儿,确定他是任文斌时,她的眼泪流了下来。 “任大哥……”才刚叫了一声,声音就哽咽了。 “别哭别哭,我知道你一定是受委屈了,能和我说说吗?或许我能帮你,再者说了,我是你的表哥呀。” 如烟哭出声来,但为了不被屋外的人听见,她哭得极小声,肩膀剧烈的响动,精神抽泣。 在失去亲人之后,寄人篱下的她突然听到有人说“我是你的表哥呀”,倍感亲切。 任文斌让她哭了好一会儿,才安慰道:“好了好了,我先扶你坐起来吧。” 他把如烟扶起,让她靠在床头。 如烟把这几个月来在她身边、在陶府所发生的事,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任文斌。 除夕那夜,树生送她回兰香苑,可是在半道上树生被人打晕,而她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,被歹徒捂住嘴拖到花园的小路边。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清白要毁了,若是那样她就学戏文里的烈女咬舌自尽。 可是歹徒把她扔在路边,只粗暴地把她的衣衫撕开便走了。 她由于酒醉,虽然心里明白,却无力起来,加上受了惊吓,又冷又晕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。 到后来却因受了风寒而发起高烧来,整个人便陷入了深度昏迷中。 在第三日,翠翠喂了她吃过郎中的药之后,她其实已经醒了,脑海中回顾了一遍那夜的遭遇。 她似乎想明白了许多,她第一次感到陶府已不是自己的避风港,若是要继续住下去,她一定要先学会保护自己。 在她还没有想到办法把那夜的歹徒找出来之前,她只能继续装昏迷。 听到这里,任文斌疑惑地问:“那你是如何做到让那么多的郎中都诊出你……不行的?” “这很简单。”如烟凄凉一笑,从枕头中拿出一个红布包着的小盒子:“这是爹爹留给我的。” “这是什么?” “这是毒药,爹爹说,在必要的时候吃下去,能救自己。” 任文斌还是不明白:“既然是毒药,那又如何能救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