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婚姻大事
【补考结束，她不仅合格了，还拿了个高分，她在心里不得不佩服陆竞骁的知识功底，给她出的题都是核心，只要会一道便能解数十道，在浏览试卷的时候，她就知道自己肯定能合格了。 她本想找一个机会感谢他一下，可一想到两个人正在冷战，便作罢了。 邹晓音也回家了，安冉继续留在学校，梁好犹豫再三，终于决定不开口要钱，那不是她的作风。 临过年，酒馆的生意忙了起来，很多人来这里聚会喝酒，闹事的人挺多，梁好慢慢也习惯了。 只是苏姐还是偶尔趁凌霄不在的时候让她做酒托，为了提成，她决定忍耐。 这天，临下班来了一伙人，看样子是几个老板出来聚会，平常在公司严肃正经惯了，到了没人认识的酒馆里，本性暴露无遗。 梁好被苏姐推了出去，她无奈只能换上裙子去推荐酒水，刚说了没几句话就有咸猪手摸上了她的大腿。她打了一个激灵，起身二话不说冲着摸她的人扇了一巴掌：“流氓！” 这一巴掌打出去，那几个老板立刻急了，冲着她指指点点，骂骂咧咧，全是难听的话。她忍着屈辱，整个人气得发抖。 “你们这些服务员不都挺随便吗？在这儿跟我装清纯？” “你才随便！我推荐了二十几种酒不见你点单。来这儿又不花钱，跟谁在这儿装有钱人呢？”梁好脾气上来了，什么话都敢说。 那人气得起身就要扇她，被一双手拦住了，凌霄一反常态，面容冷峻地吐出几个字：“你不喝酒就滚！” 其他几个人连忙劝：“行了，行了，走吧，扫兴！” 一群人走后，梁好气得坐在沙发上大喘气。 凌霄过去关心地问：“谁让你当酒托了？” “苏姐。”她没好气地道。 “我会跟她说的，以后你就做服务员，推销的事不用你管。”凌霄严肃地道。 “不是说有提成吗？我……我也是贱得难受。”她低头自嘲一笑。 “好了，去换回衣服吧。”凌霄摸了摸她的头。 梁好愣住，抬头看了他一眼。 凌霄一怔，随后收回手起身离开。 他走到一半扭过头来，恢复了以往的笑容：“刚才你骂得挺好玩的，直戳男人心窝子。” 她咧嘴一笑。 她换回服务员的衣服没一会儿，苏姐过来喊她?：“有人找你。” 梁好纳闷了，没几个人知道她在这儿打工，难不成是邹晓音？ 她慢慢走到靠墙一桌抻脖子一看，只是一眼，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 她感到自己的手麻了起来，可能是因为天气寒冷，也可能是因为呼吸不畅，血液不通，她站在桌子不远处，咬牙切齿地死死盯住坐在墙边的男人，有一股即将奔腾而出的劲儿在摧毁着她的理智。她快步冲过去，神色狰狞，开口的时候，声音冷至冰点?：“你找我？” 男人掀起眼皮，眼中无光。 几年不见，这个男人看起来有些发福，却也老了。 是梁帆。 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？”梁好忍着心里那团即将爆发的火焰，语气尽量保持平静。 梁帆随手点上一支烟，声音疲惫?：“你长大了，漂亮了不少。” 梁好冷笑：“有话快说，让我劝我妈离婚，还是让我劝我哥赶紧跟你走？” 梁帆的语气也没有什么温度?：“当年我也是没办法，我想创业，你妈始终不同意，她不愿冒险，说要留着家里的存款供你和你哥读书，彼此的理念不同是没有办法在一起生活的。” “你少废话！”梁好怒目圆睁，直直看着他，“你骗我妈拿房子去抵押贷款，行，可以啊，贷款你自己去还啊！凭什么让我们给你还？你人呢？” “我想等事成之后再告诉你们，不然我坚持了那么久，最后一败涂地，岂不是让你妈看笑话？”梁帆理直气壮。 “你给我闭嘴！”梁好气得血液直往脑顶冲，“你知道自从你消失以后，我和我哥每天都胆战心惊地过日子吗？不知道哪天住的这个家忽然就被银行收走，不是自己的了，那种心悬在半空的心情你体会过吗？你在哪儿呢？拿着贷款在外面创业，逍遥自在，你考虑过家里人的感受吗？你有一点作为男人的责任心吗？” 梁帆闭着眼睛，皱起眉头：“你这是在跟自己亲爹讲话吗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，冲动、野蛮、无礼，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。” 梁好忽然笑了，笑出了声?：“抱歉，我从小没爹，没人教育，像一根杂草一样长到现在，我就这个德行！” 梁帆把烟掐灭，叹了一口气：“我老了，管不了你了，也懒得管你了，你去劝劝你哥让他过来跟我生活，以后我的公司、我的财产，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。” 那种不可抑止的愤怒还没来得及爆发，却被一股冷水浇灭了，她静静地看着对面男人无情的面孔，无声地笑了，随后，她抬手掀翻了桌子，桌子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全部落在梁帆的衣服上。 梁帆猛然起身，掸了掸身上的酒水，抬头瞪眼：“你！” “你给我滚，以后别让我看见你。”梁好的目光已经从刚才的愤恨转为冷漠。 “梁好，你告诉我，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接管我的公司，我做网络媒体的，你感兴趣吗？”梁帆急切地解释。 “滚。” 因为这边的动静极大，很多客人都看了过来，一时间本是热热闹闹的酒馆变得异常安静，凌霄听到动静也匆忙跑了过来。 “你能冷静一点吗？我说什么都不给你留了吗？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？”梁帆还在辩解。 “你滚不滚，滚不滚？”梁好发起疯来，推搡着梁帆往酒馆外走。 梁帆被推到门外，看了她一眼，气得没再说话，掉头就走。 从懂事开始，她已经很久不哭了，可是现在，她哭了，哭得撕心裂肺。 她高中考试不及格没有哭过，被老师骂是一个废物没有哭过，上大学被同学说是财迷没有哭过，出车祸没有哭过，打工受委屈没有哭过，被人欺负、误解，这些她都不曾哭过，唯有今天。 凌霄把她拉到了酒馆外面，她坐在马路边上，抱着膝盖哭得喉咙干涩，身体颤抖。 凌霄伸出长臂把她轻轻搂在怀里，蹙着眉，一脸心疼，没说话。 酒馆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，她冷冷看着门口的两个人坐在地上的背影。 “后来他创业成功了，没说还贷的事，反而跑过来要离婚、夺子，简直可笑！”哭了好一会儿，梁好终于冷静下来。 她抹干眼泪，冬日的冷空气让她刚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变得干裂，似有刀片割破了她的皮肤。 凌霄沉默，眼神幽暗、深邃，随后他起身?：“走吧，我送你回家。” “我不回去，这样回去了得把我妈吓死。” “那你今晚睡哪儿？” “我通宵在你这儿打工。”梁好道。 “梁好，你需要休息。” “我没事，好得很。” 她起身就钻进酒馆，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抹脸，换上笑容继续干活。 凌霄拗不过她，也没回家，一整晚都盯着她，怕她出事。 他很认真地观察梁好，她长得还算漂亮，却不算十分亮眼，在他的认知里属于那种看过几次就忘的女人，聪明是聪明，但不是大智慧，都是小算计，性格就更不用说了，一点就着的暴脾气，可是……她很坚强。 天空渐露鱼肚白，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，梁好见凌霄居然没走，忙过去道歉?：“桌子上打碎的酒水钱从我这个月的工资里扣吧，不好意思。” 凌霄一夜没睡，坐在角落里抽了一晚上的烟，他抬头，神色有些疲惫，露出一个笑容：“没事，回去吧，我送你。” “我真没事了，没那么娇气，我自己走就行。”梁好忙摆手。 凌霄拎起外套，走到门口：“走吧。” 她累了，没再推辞。 到家后，她困得睁不开眼，闷头往里走，凌霄的车子刚离开，她就撞见了刚买完早餐准备上楼的梁岩。梁岩眼睛都看直了，两步走上前：“你谈恋爱了？昨晚跟那男的干吗了？” 梁好揉揉眼：“我给妈打电话说我值夜班了，你不知道？刚那是我老板，送我回来的。” 梁岩眯起眼：“有猫腻！” “你好烦啊，我上去睡觉了。”梁好走到一半，想起什么又扭头道，“对了，陆竞骁他爸要签约一支队伍，问你有没有兴趣。” “谁？陆竞骁？不去！”梁岩一脸不屑。 她就知道，劝慰道：“你们俩打了这么多年也够了吧，不就为了一个女人吗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，陆竞骁有女朋友了，不是陶乐然，我见过了，你可以放心了。” 说完，梁好便上楼去了，剩梁岩留在原地，他以为自己会欢呼雀跃，会有一股胜利者的喜悦蹿上心头，可是没有，他的内心平静无澜。 凌霄在街角的咖啡厅买了一大杯拿铁，喝完精神点了才开车回家，到家后刚出电梯，便看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立在他家门口，神情落寞。 他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，面无表情地踏着步子过去，走到她面前的时候，语气冷淡地说：“让开。” 安冉平时在学校里不化妆，素颜的样子清纯可人。几个小时前，她精心化了一个浓妆，用鬈发器烫了一个时尚妩媚的鬈发，换上短裙，拎着新买的品牌包，在他的酒馆里的最阴暗的一角哄着几个男人买了好几瓶酒，自己也不小心喝多了点。现在她正仰着头，用迷离的目光看着他，脸颊白里透着一丝红，魅惑人心的唇渐渐凑了上去。 凌霄扭头躲过了这一吻，转而视线落在里侧，他看到了她的包，某品牌的真货，价格不菲。他勾起嘴角，冷冷一笑：“你哪里来的钱？” 安冉下意识地把包往身后藏了藏，低着头，眼神恍惚：“你管我？” 他几乎第一时间想到了那天下着暴雨，梁好抱着用纸袋子包好的两万块钱在街边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。 凌霄的目光阴冷下来：“花着别人的钱，你好意思？” 安冉猛地抬头：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 “你心里清楚，赶紧把欠别人的钱还了。”说着，他拉开她，要开门进去。 安冉一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，语气都变了，柔弱娇媚，楚楚可怜：“凌霄，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？” 凌霄不为所动，用力拉开她纠缠着的手：“别装了，你让我觉得恶心。” 安冉愣住了，看着他绝情冷漠地开门进去，再用力关上大门，像是心门也一并合上，她狠狠地咬了咬唇。 梁好睡了一整天，晚上七点钟才醒来，随便吃了点东西后，她心里的那份沉痛感仍旧挥散不去，梁帆那副镇定自若、理所当然的样子还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回旋。 她打开电脑，登录微博，发了一句话。 微笑浅浅：再也不想相信任何一个男人，永远单身下去才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。 很快，一群人发来评论： 微笑女神失恋了？ 你这是被哪个坏男人骗了？ 不要因为被一个男人骗就一竿子打死天下所有男人啊，我是好男人！ …… 她大致翻了翻评论，刚要关掉微博，发现“微笑深深”发来了一条评论，很温柔，很体贴，语气像是一个多年的好朋友：出什么事了？ 她没回复，烦躁地叹气，然后打开《龙之翼》开始工作。小平头的这个账号是一个男性法师，在她刚接手的时候就用改名卡把小平头的id改成了“微笑浅浅”，由于她这段时间玩得比较多，一个大区来来回回就这么一些人，也就有不少人记住了她的id，还了解到她玩得不错，有人加她好友，让她带他们打打怪，她一时无聊就陪着他们去。队伍里有一个叫“狐狸不成精”的女性玩家早就注意到了她，发了条私信过来：微笑大神，你好，明天游戏更新上线结婚系统，咱们结婚吧！ 梁好蒙了，这“求婚”来得太突然，跟阵龙卷风似的，简直猝不及防，问题是……她是一个女的啊，咋结婚？一想这是网络世界，她玩的还是一个男号，倒也合理。她想了半天，回复?：这个，我考虑一下。 “狐狸不成精”赶忙加了她好友，又道：你受伤了，我可以给你加血的，咱们简直是天作之合！ 这求婚理由不成立，驳回！ 她刚要打字过去，又收到了另外一条私信，打开一看居然是“微笑深深”，这大哥是一如既往的高冷，四个字，言简意赅?：明天结婚。 梁好本能地以为他说的是他自己，连忙送上祝福?：那恭喜恭喜！ “微笑深深”回复：你和我。 她愣在电脑面前，迷茫了，发了一条微博。 微笑浅浅：广大的网友们，请问如果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同时跟你求婚，你嫁给谁？ 网友们炸锅了，纷纷回复：信息量太大，容我缓缓。 她又切回游戏画面，发信息给微笑深深：大哥，咱俩是俩男人啊！ 信息刚发过去，她操控的人物旁边飞过来一只金色大鸟，这金凤凰全区就卖十个，超稀有坐骑，售价人民币九百九十九元，再仔细看，金凤凰上坐着一个温婉恬静的少女，id：微笑深深。 …… 闹半天“微笑深深”是一个女孩子？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，是别的玩家，连忙找到好友名单，确认“微笑深深”的头像，头像果然从一个精壮的汉子变成了一个妹子…… 微笑浅浅：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？ 梁好实在对这个粉丝太好奇了。 微笑深深很直接：男。 梁好的心落下来了，她觉得以“微笑深深”的举动来看，如果是一个女的……那会让她觉得有点不正常，想想就可怕。 微笑深深又道：去刷怪。 紧接着他拉她进队伍。 那个“狐狸不成精”见她走了，连忙跟着她也进了“微笑深深”的队伍。在队伍频道里，表面看上去，是两个妹子和一个汉子，实际上……实际上也是两个妹子和一个汉子…… “狐狸不成精”一看到“微笑深深”这个名字就愣了，赶忙在队伍频道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：微笑大神，你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？ 梁好赶忙解释：不是，不是，这是我的一个粉丝。 狐狸不成精：那就好，那咱们明天结婚吧！ 梁好混游戏世界不少年了，多少了解点这些玩家的心理，很多女玩家技术不过关，就指望着找几个技术不错的男玩家，带她们刷任务、刷装备，甚至有的土豪乐意给游戏里的女朋友花很多钱，这样一来，这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换一套极品装备了。 梁好的骨子里其实有男人的一面，她喜欢这种被人信赖、仰慕的感觉，觉得特别有成就感。她对自己了解得十分透彻，她就是典型的那种，现实生活里，处处不如意，拼命想拥抱网络的海洋，企图在虚拟的世界里找找存在感。 她们俩一边聊天，一边跟着微笑深深出城刷怪。微笑深深玩的是一个战士，变成女人后就成了一个女战士，属于冲在前面的角色。 梁好玩的法师是脆皮，只能站在远处躲着怪物攻击，那场面看上去就是一个女人替一个男人扛着伤害…… “狐狸不成精”也站在后排充当着医生的角色，不停给“微笑深深”和梁好加血。 一群路过的玩家，其中一人打趣道：微笑大神好福气啊，还没更新结婚系统，已经有两位夫人了！尽享齐人之福啊！ 梁好竟然奇迹般地觉得，还挺有面子……她怕是骨子里男性那一面性格占据了不少。 微笑浅浅打出一行字到当前频道：别瞎说，我还没决定跟谁结婚呢！ 她以为是当前频道，谁想到没看清，发到世界频道去了。 瞬间，一群人开始在世界频道起哄： 微笑大神要结婚了？跟谁啊？跟我行不行啊？咱俩等级差不多，技术也差不多啊，结婚要门当户对啊！ 微笑大神别让人骗了！ 微笑大神带带我，咱们私下加微信，我发你真人照片！ 一群女人开始争先恐后地要嫁给梁好，梁好憋着笑，心想，还真是一时间难以抉择到底该选谁结婚。 “狐狸不成精”眼看竞争者太多，连忙在队伍里道?：我也有照片，我发给你，我还能唱歌给你听！ 梁好正美着呢，沉默了半天的“微笑深深”终于打出一行字：跟我结婚，我不要你彩礼。 梁好如当头一棒，她想起来自己玩的是一个男号，结婚的话要给女号一万游戏币当彩礼，“微笑深深”这句话直戳她的心窝，她几乎当下就决定了：我娶你！ 这“微笑深深”也太了解她了吧，这简直是一击必中啊！ “狐狸不成精”又道?：我也不要彩礼！不过婚房你来买，可以吧，才二十万。大神你技术这么好，肯定不差钱。 这游戏有婚房系统，结婚的玩家可以一并入住，在里面建造家园，种草药，一起提升战斗力，但是这婚房没规定必须男号出钱啊！ 梁好当时就不同意了：婚房系统没规定男人买房啊！ 狐狸不成精：可你是男人啊，男人买房天经地义！ 唉，怎么在网络世界里面打打游戏，出来这么多现实问题？ 微笑浅浅：最起码aa制吧？ 狐狸不成精：我买家具，你买房，最低底线。 这谁跟谁求婚呢？梁好脾气上来了：我求着你结婚啊？一毛钱不出还想直接搬进我买的婚房里面免费提升战斗力？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呢？ 当下，她就跟“微笑深深”道：你把她踢出队伍。 公屏显示：“狐狸不成精”被踢出了队伍。 梁好气得太阳穴疼，下一秒看到“微笑深深”道?：我有房，买完了。 梁好眼睛都亮了：真的假的？ 然后微笑深深发了一张房契卡给她看，这简直就是大土豪啊！想到这儿，梁好连忙对“微笑深深”道：上次送我那么多豪华飞艇，这次又送我大房子，太不好意思了。 微笑深深道：不用，明天早上十点上线，在月老庙等我，领完红绳去三生湖结婚。 微笑浅浅：好！一言为定！ “婚姻大事”就这么爽快地定下来了，梁好心情大好，为了赶快迎接明天，她早早洗漱，上床睡觉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