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4谁的儿子
“青思的医术想必在场各位都晓得，远的不说，就说前两日太妃因素芯兰过敏，但凡懂医，皆知过敏最忌抓挠，青思还记得当时郁太妃的胳膊因为抓挠流血，所以即便敷药，也会留下疤痕，这点皇上若不信，自可派御医验查。”傅青思正色看向君飒轩。 一侧，君无烨赤红的眸子渐渐退却，眼中闪烁的，尽是质疑。 此时此刻，君子剑亦猜不出傅青思的举动，意义何在！ “那……那是她隐藏的好！”因为是诬陷，傅明雪的态度自然没那么坚定。 “再说这些纸张。”傅青思走过去，自地上捡起厚厚一叠宣纸，一页一页的翻查。 就在刚刚，才从凉王府跑过来的秋菊悄悄蹿到傅青思身后，将那厚厚一叠宣纸还有她打翻参汤的事告诉给了傅青思。 果然，差不多翻了十几页之后，傅青思分明看到眼前这张宣纸上字迹有些模糊，颜色较暗。 于是傅青思将宣纸凑到鼻子下面闻了两下，“好重的人参味儿。” “傅青思你什么意思！”傅明雪一时忘了昨天的事儿，寒声质问。 “意思就是造假的人也忒不小心，难道不知道被矾淋泡过的纸张晒干之后虽然能呈现陈旧的模样，但这种宣纸最忌讳人参！臣妾请皇上允许臣妾端一碗人参水上来。”傅青思懒理傅明雪，朝着君飒轩，恭敬拱手。 “准。”君飒轩知道，今日傅青思若不为郁太妃正名，是不能罢手了。 人参水端来之后，傅青思将那碗人参水洒在宣纸之上，尔后经过一段时间晾晒，纸张风干，颜色偏暗，呈灰色。 整个过程差不多柱香的时间，这半柱香里，傅明雪的神经几乎是紧绷的，她完全不明白傅青思在说什么，宣纸是她造假没错，可她怎么没听说这种宣纸遇人参能恢复原态？ 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！ 相比于傅明雪的紧张，郁冰心也很郁闷，她本想将计就计解决了这桩烦心事，可现在被傅青思这么一搅合，好像她还真冤枉了似的！ “傅明雪，你现在怎么解释？”傅青思拎着那张被人参蘸过的宣纸走过来，一字一句，铿锵有力！ “解释什么？这纸张的颜色？”傅明雪嗤之以鼻，“这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颜色！” 聪明一世，糊涂一时！ 傅明雪从来没想到，自己会因为一句无心之语，毁了她下半生，所有的期待！ 堂中无声，多半人还没领会出傅明雪这句话的言外之意，但站在堂中的精明人，却已明了。 “不是原来的颜色？那它原来是什么颜色？”傅青思一语，傅明雪幡然醒悟。 “傅青思，你别曲解了本小姐的意思，我的意思是……这些都是真的，根本没有人造假！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，王爷对你宠爱有佳，可你却偏袒包庇凉王殿下的弑母仇人，你说，你这么做可对得起凉王殿下！”傅明雪顾左右而言他，愤然怒道。 “妹妹还是就事论事比较好。”傅青思何等城府，岂会让傅明雪轻易转移话题！ 没有回应傅明雪的挑衅，傅青思缓步走向站在人群里的秋菊，拉住她的手，微微握紧，“怕吗？” 那一瞬间，傅青思分明感觉到秋菊连手都是颤抖的。 “如果你怕……”傅青思有些不忍，正欲开口之际，忽见秋菊抽出被她握住的手，大步走出人群，站到正中间！ 看着秋菊笔直坚挺的身子，坚毅如冰的目光，傅青思知道，这应该是秋菊此生最荣耀的一刻，因为这一刻，所有人的目光终于凝聚在她身上。 “奴婢叩见皇上……”即便迈出最艰难的一步，秋菊却难掩心底的彷徨，声音略带颤音。 傅青思不由的走过去，伸手拍住秋菊的肩膀，似要给她无限力量。 “秋菊你干什么，快滚下去！”见傅青思与秋菊这般亲密，傅明雪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。 “你叫秋菊？”主位上，君飒轩沉声开口，“你这是做什么？” “启禀皇上，这些宣纸根本不是郁太妃二十年前藏在佛像里面的，这些都是傅明雪伪造的！”秋菊一语，满座皆惊。 傅明雪只觉脑子嗡的一声，她刚才听到什么了？秋菊背叛她？ 这个跟了她二十几年的丫鬟，平日里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丫鬟居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背叛她！ “秋菊你少在这儿信口雌黄！”傅明雪怒极低吼，狰狞的面容因为愤怒，扭曲的不成样子。 “我没信口雌黄！那些纸都是你吩咐我去买的！虽然你造假的过程没让我看到，可昨日我把参汤洒在桌面，那些参汤有些溅到纸张上了！大小姐……七夫人，您可以找找，那些宣纸上肯定有跟这张一样的颜色！”积聚的悲恸化作无尽的愤恨，纵然如秋菊这般胆小，此刻也豁出去了，管他什么皇亲国戚，富甲豪绅，这会儿她只想替自己讨回公道。 “你……你你你这个卑鄙小人！”傅明雪气的直跺脚，恨不能当场掐死秋菊。 正如秋菊所言，除了傅青思刚刚翻到的那页，其余宣纸里亦有些呈现灰黑颜色，字迹模糊不清。 傅青思遂将宣纸递给李公公，最后呈到君飒轩手里。 看着那些被人参染后呈现灰黑颜色的宣纸，君飒轩龙颜震怒，一双黑眸如鹰般瞪向傅明雪，“傅明雪，你给朕解释解释！” 宣纸再次飘飞，片片落在地上，气氛诡异的让人有些压抑。 “皇上，这是阴谋！这是傅青思联合秋菊陷害我的阴谋啊！”傅明雪扑通跪到地上，泣泪看向君飒轩，试图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希望，然尔，除了一片阴如寒潭的目光，她看不到任何示意。 这一刻，傅明雪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玉玲珑身上，渴盼她能替自己说几句话。 “皇上，既然八夫人口口声声说有阴谋，那咱们不妨听她说说？”玉玲珑并非想助傅明雪，只是就这么让傅青思赢了这一仗，她不甘心，当然，她能帮傅明雪的也只有这一句话，明哲保身的道理她还是懂的。 至于傅明雪会不会把她供出来，这点她倒不担心，傅明雪有证据么！ “皇上明鉴，这贱婢根本就是心存不轨，意图报复！这一切都是她跟傅青思早就设计好的！”傅明雪急声辩解，怒视秋菊。 “报复？她是你的丫鬟，有什么可报复你的？”君飒轩冷嗤。 “她……”在此之前，傅明雪从没想过当日马车里那件事会让秋菊这么记恨自己，一个丫鬟，还需要什么清白，可现在她后悔了，早知如此，她就该宰了这丫头！ 奈何世间没有后悔药，这会儿傅明雪只能逼秋菊说出是报复自己，这事儿才有转机，“她……她是因为清白不在，所以才记恨本小姐！秋菊你说是不是！” 一侧，傅青思真是佩服傅明雪的无耻，自己做了丧尽天良的事，竟还敢公之于世！ “傅明雪，你会不会过分了。”注意到秋菊颤抖的身体，傅青思挡在秋菊面前，低声怒斥。 “我过分？你们才过分！你们……” “就是报复！我就是想报复你！傅明雪，你没想到我秋菊也会有这么聪明的一天吧！多少年了，你把我当狗一使呼来喝去，在你眼里，我根本不是人！所以你才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对付我，是不是！”压抑在心底的剧痛仿佛海水倒灌，秋菊突然站起身，猛的冲向傅明雪。 傅青思知道秋菊想做什么，很从容的让到一侧。 ‘啪——’ 傅明雪一个猝不及防，正被秋菊扇到地上，要说秋菊力道之大，傅明雪唇角渗出血丝。 “皇……皇上！您也看到了，她们这是联合起来诬陷明雪……”凄楚的眸子掩盖了眼底的怨毒，傅明雪顺势匍匐在地上，泣不成声。 “皇上！当日傅明雪为了不让赵国公主赵仙儿嫁到凉王府，命奴婢给她下迷魂散，才致赵仙儿与南宫夜苟且在一起！这个蛇蝎女人……她为了不让别人抓住她的把柄，硬把迷魂散涂在奴婢身上，再指使奴婢接近赵仙儿……后来……后来她竟然从南城找来乞丐，硬把奴婢给……傅明雪！你这个畜牲！” 恨至心头，秋菊突然扑向傅明雪，狠狠抓起她的头发，狂扇一通！ 就在众人视线落在这对主仆身上时，傅青思注意到人群里有个小男孩儿朝她招手。 于是傅青思似不经意的退到旁边，那小男孩顺势递给她一张字条，傅青思草草扫过一眼，将其收入袖内。 “够了！”君飒轩怒目低吼，心里却道阻止赵仙儿嫁给君无烨的人竟然是傅明雪，诚然这是他乐于看到的，但这种事说出来总归不光彩。 “秋菊你过来。”傅青思生怕君飒轩会迁怒秋菊，于是拉她到身后，“皇上说的没错，今日是你傅明雪诬陷郁太妃，咱们别扯其他事。” “我没有！”傅明雪被秋菊那通抓挠，头发蓬松，脸上数道血痕，看起来狼狈至极。 “第一，郁太妃根本不会医术，这件事青思可以作证。第二，这些宣纸根本是傅明雪事后伪造，这点皇上可以请专业造纸的师傅验证。还有第三……”傅青思深吸口气，瞄了眼站在旁边的解签和尚，转尔朝君飒轩俯身施礼，“皇上，所谓二十年前的偷窥也不过是这位僧人一个善意的谎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