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 蜉蝣一日
邪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，遮蔽了星光，越来越强烈的半圣威压，将王平压得喘不过气来。 就在这时，一道璀璨的剑光划破了夜幕，将邪气劈散，一道苍老而雄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。 “邪道妖人，安敢欺我徒儿。” 王平只感觉身上的威压尽散，抬头看向空中，千绝半圣白袍白发，踏着一道剑气长河，御剑而来。 剑气和邪气各占据半边天幕，邪气之中，一道身影缓缓出现，一身黑袍，红须赤发，手持一柄饮血长刀，宛如地狱修罗。 千绝半圣目光如炽，冷声喝到：“赤发鬼何腾，安敢在我真武学宫四周出没。” 那须发皆红的男子发出桀桀的笑声：“我当是谁，原来是韩千绝你这个老不死的，换做别人我可能还忌惮三分，至于你，土鸡瓦狗罢了。” “此地距离学宫不过万里，学宫内圣境强者转眼便到，今日，你便要授首于此！”千绝半圣周身剑气涌起，高声喝道。 那被千绝半圣称为赤发鬼何腾的身影，闻言不屑一笑：“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区区大限将至的七阶半圣，能把我这位九阶半圣拖住多久，杀了你，我再去杀了那小子。” 一柄邪刀出鞘，刀意纵横，邪云尽皆融入其中，赤发鬼何腾朝着千绝半圣一刀劈出。 千绝半圣看着席卷而来的刀光，面色平静，朝着地上的王平淡淡说道：“平儿，今日便让你见识一番，为师的蜉蝣剑道，且看你观剑之后，可会后悔。” 说完随手一挥，一柄白玉圣剑便出现在手中，玉剑白衣，飘然迎上袭来的刀光。 王平听到千绝半圣说的话，没时间去计较其中调侃自己的成分，眼中满是担忧的盯着天空中逐渐远去的战场。 虽然千绝半圣语气轻松，但王平知道，七阶半圣与九阶半圣之间的差距看上去不大，但真正的情况，怕是比地极境与天极境的差别还大，何况千绝半圣年事已高，血气干枯，情况只怕不容乐观。 似乎是印证着王平的想法，天空之中，剑气与刀气交错纵横。但二者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，到剑气逐渐稀少了起来，又过了片刻，一道白衣身影倒退而出，在空中滑行一番才重新御剑而立。 “若是再年轻二十岁，我起码还能多抗十招，”千绝半圣自嘲一笑。 “平儿，接下来可要看好了，为师要动真格的了。” 千绝半圣说完这话，原本浑浊的双眼瞬间放出璀璨的圣辉，佝偻的身子一点点直了起来，浑身气势越来越强，最后竟压过了九阶半圣的赤发鬼何腾。 何腾看着气势强悍的千绝半圣，怒骂道：“死疯子，你竟然燃烧圣魂圣血，此战过后，你必死无疑。” 剑气铮铮，吹动着千绝半圣的白色圣袍，此刻，他就是一位绝代剑圣，登临了人生之巅。 “老鬼，我悟剑百年，今日便拿你试剑。” 玉剑在手，千绝半圣整个人气势再涨三分。 “平生一日蜉蝣梦” 剑光照亮了天地，刺得王平闭上了双眼，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时，却只见天空之中，那赤发鬼何腾已经裹挟着邪云飞速逃走。 千绝半圣圣袍无暇，从虚空之中一步步朝着王平走来。 王平见状，连忙满脸兴奋的冲了过去，正欲开口说话。千绝半圣却突然脸色一变，霎时惨白。一挥手放出一道圣气，将王平包裹住，两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。 …… 王平眼前一黑，等到眼前重新恢复光明时，入目的已经是熟悉的白芪圣树。 不等王平回过神来，一旁的千绝半圣就率先含笑开口道： “平儿，刚才可曾见识了为师的蜉蝣剑道？” “师尊剑道通玄，让弟子大开眼界。”王平发自内心的称赞道。 “那你可愿意传承为师的剑道啊？”千绝半圣看着王平，眼中有着些许期待。 王平迟疑了一番，只是嘿嘿一笑，并不多言。 “唉，你不愿意，我也就不强求你了。” “师尊是如何知道我遇到了危险？还赶到万里之外前来营救弟子？”王平趁机转移话题问道。 “为师交给你的那柄玉剑之上，有我的一道精神烙印，你一使用，我便知道出了事，于是就赶去救你了，没想到你小子就然惹出了一尊邪道半圣。 我已经传讯给学宫，学宫很快就会派人前去追杀，倒是你，说一说是怎么惹到这等人物的。” 王平思索了一番，将除了身上神秘石头相关的事情外，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千绝半圣。 千绝半圣听后叹息一声。 “学宫之中，尤其是我古神系，弟子大多来自各大墟界，鱼龙混杂，出了凌风这等人，也算是在所难免。学宫弟子出门试炼，三五个月也算寻常，你说那凌风坑杀了数名天骄弟子，想必学宫应该也已经有所察觉，只是提前遇到了你，倒是替学宫清理门户了。” 王平听到这话，想到凌风为了修炼资源而疯狂的面孔，心中对其愤恨却又感到有些不甘。 千绝半圣察觉到他的心思，无奈说道：“各层次的弟子如何管理，修炼资源如何分配，都是学宫高层所规定的，即便是我，也没有参与其中的实力。你若是心里觉得不公平，等你日后有足够的实力再自己去改变吧。” 见场面一时有些微妙，便转换了话题。 “说来，你倒是因祸得福，不仅修为突破到了天极境，还修成了伪火灵圣体。看来你身上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啊。”千绝半圣看着王平轻笑道。 “放心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，为师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，倒是希望你以后引以为戒，需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，你以后再遇到危险，为师就不能再帮你了。” 王平闻言心里顿时不安，忙声问道：“师尊为何不愿帮助弟子，弟子以后闯祸了可还需要师尊出手呢。” 千绝半圣摆摆手，抬头看向白芪圣树，面露缅怀之色。 “为师本就是将至之人，今日一战，耗尽了元气，大限便在今日了。” “师尊……” “你不用自责，我一生之中，四十岁破鱼龙，八十岁成半圣，而后百年，便都在参悟蜉蝣剑道，可叹啊，直到今时今日，我才明白蜉蝣剑道真正的含义。 蜉蝣者，一日即是一生，我修蜉蝣剑道，便是耗尽一生换来今日一战之辉煌，七阶半圣胜九阶半圣，便是他当年也未曾做到。 只可惜，辉煌之后，便是永寂，或许我早上几十年明白这个道理，还能在破灭之中焕发出新生，现在，一切都晚了。”千绝半圣幽幽道来。 “师尊，一定还有办法的，您既然已经悟出了大道，肯定有办法继续活下去。”王平激动的说道。 千绝半圣只是淡淡摇头。 “生死之事，为师早已看淡，只是遗憾未有一人能够将我的剑道传承下去，也罢，时也命也。” 千绝半圣说到这看向王平，继续道：“你如今阴差阳错也算是修成了火灵圣体，今后可有什么打算，是继续选择至刚至阳的道路一路走下去，还是有其他的想法？” 王平闻言，知道千绝半圣这是在临终之际，想要最后指点一番自己的修行，压下心中的悲痛之情，认真的思索了一番。 “师尊，弟子打算走五行并生，演化混沌的道路，去修一修传说中的至强体质，五行混沌体。”王平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。 千绝半圣闻言微微点头，轻声说道：“五行大道，单独每一个都是通天之路，五行归一，却是难比登天啊。” 王平本以为千绝半圣是认为自己好高骛远，正想出言解释，不料却听见他继续说道： “但，你既然告诉为师，选择了这条路，为师便支持你去走这条路。” 千绝半圣圣袍一挥，手中出现一块蓝色的冰晶。 “这是水灵之源，与你所炼化的火灵之源一样都是先天灵物，为师得到之后一直不曾用上，你既然想要去冲击五行混沌体，这水灵之源便送给你吧。” “多谢师尊。”有些愕然的王平接过了水灵之源，将其收好。 圣光一闪，千绝半圣手中又出现一柄玉剑，正是他的兵器蜉蝣圣剑。 “这把剑，你日后有机会便代我把他交给庄凌霄吧，就说故人所托，他会明白的。” “庄院主？师尊为何认识庄院主，又为何让我把剑交给他？”王平疑惑问道。 “这些事，你日后遇到他自会明白，无需多问。” 说完又将一个乾坤袋递给王平。 “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一点修炼资源，半圣之前应当足够你修炼了。” 王平想要拒绝，但看到千绝半圣不容置疑的目光，只得乖乖收好。 千绝半圣做完这一切，一步一步，慢慢走到白芪圣树下，伸出手抚摸着苍劲的树干，不知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些什么。 与赤发鬼何腾一战，他燃尽了圣魂圣血，才施展出了那惊艳的一剑，此前全靠一股念头撑着，此刻将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，那一缕念头也就到了消散的时刻。 佝偻的身体连同那身宽大的圣袍在王平眼中一点点化作了荧光，消散开来，仿佛一只只蜉蝣绽放出自己短暂的生命。荧光向着天空飞去，穿过白芪圣树洁白的树叶，整株圣树仿佛也感到了悲伤，沙沙作响。 ………… 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