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水土不服

    收到祝时的汇报时,莫璃正在看S公司的新番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，曹大强虽然是个小偷，手底下美工却各个是人才。光凭那个废物只言片语的口头描述——毕竟看模样就知道他不会画画,就能将地球老番的精髓复刻的淋漓尽致，也算是别样的体验了。

    “学姐,我不喜欢S的动画。”祝时注意到莫璃飘忽的眼神，敏锐地从背景音里捕捉到几个熟悉的人名,不满地皱起眉，“你认为他们画的很好吗？”

    莫璃瞥了他一眼,忽的笑出声：“偏见。”

    “学姐！”祝时抗议道。

    他“噗”地从人形态变成缅因猫,一双圆眼睛滴溜溜盯着莫璃,他知道莫璃对这种形态没有抗拒力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，散漫的学姐突然正襟危坐起来,咳嗽了几声，开始哄委屈巴巴的猫猫：“咳,我的意思是,你要正确看待对手的作品，S公司的女性向动画是相当不错的。”

    都是抄的地球动画，不好看才怪,莫璃在心底补充道。

    只不过，她关闭了S公司的星流主页。心想，这种情况很快就要消失了。

    曹大强这种短视的人，看到引进的动画数据上打不过黑猫后,肯定会放弃女性向道路,转而寻找更能讨好男性宅宅的东西。像《蔷薇少女》和《少女终末旅行》这种地球好番剧,也只能昙花一现,最终被为数不多的地球穿越者反复铭记。

    莫璃打开星盟数据库,心底那种愤愤不平的感觉又涌上来。

    所以，凭什么要为了曹大强的私欲，就让那么好的作品暴殄天物？难道就因为他是穿越者，就可以高高在上地偷窃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，又弃如敝履吗？

    她抿起下唇，最终还是点到右上角的按钮。

    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，并不符合她利益为先的人生准则。可她想去做。

    是的，也许不该小瞧任何穿越者，如果就这么轻易撕破脸皮，曹大强或许会和她鱼死网破，用意向不到的方式拖她下水。

    可是，不给曹大强点教训，莫璃实在心头窝火，郁结之气徘徊不散。

    搞他，就这么决定了！

    14区，S公司。

    “搞什么啊，那个老不死的蠢货！”曹大强不满地抱怨道。

    自从将版权交付给S公司后，那个笑容和蔼的老头就变了个模样，整天板着张脸催他做新番。也不想想是《蔷薇少女》，啊不，《魔炼》才有的今天这个收益。

    说到收益，曹大强用剔牙的手指挠了挠头皮，刺挠的感觉越发不适。

    黑猫不是也做的女性向吗，定位相同，为什么播放量是自己的十几倍？再说了，她肯定也是抄的动画，自己这种老肥宅没听过的，那就是冷门动画。

    冷门动画质量再高，还能高出自己抄的几部大热门不成？

    “怪了，难不成是我没营销......”

    曹大强自顾自念叨着，殊不知自己完全误入歧途。

    不过，就算将黑锅全部推给营销，也挽救不回颓唐的数据。

    S公司这遭探明了曹大强的水平，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，所以不可能再额外批款给他营销。想回归存款过万奢靡无度的生活，曹大强必须另辟蹊径。

    “要不然去搞宅向？”他灵光乍现，豁然开朗，“对，就应该搞宅向。”

    老祖宗的经验准没错，为什么女性向动画发展不起来，就是因为女性观众根本不懂得欣赏。所以必须发展男性向受众，让宅向动画的光辉普照整个星际。

    有了个念头，他起身离开办公室，点开之前合作的外包美工的联系方式。

    外包美工见是老顾客，本来还开开心心的，听说他准备换方向后，言语中有些不快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要换呢？虽说数据不如黑猫，但都是很好的动画啊。”

    曹大强眉头一皱，嘴皮子一闭一翻，“噼里啪啦”射出串连珠炮：

    “数据？哼，数据能证明什么，都是些资本的玩具！论质量，黑猫能比得过我吗?”

    外包美工：无语.jpg

    嘴上说的这么好听，还不是为了数据砍番换方向？

    他接过曹大强的新剧本，看清内容后，差点没将眼珠子瞪出来。

    这，和之前的水准也差太多了。

    真的是同一个人写的吗？

    奈何客户就是上帝，他不能这么直接地质问曹大强。于是好言好语送走了对方，转身打开了虚拟光屏：“黑猫在吗？有事想和你聊聊。”

    12区，黑猫工作室。

    “滴滴。”莫璃的消息提示声响了。

    她唤醒沉睡的屏幕，没想到这次找上来的是叶楚。

    听完原委，才知道这个酷爱996的家伙接了曹大强的外包，并且被对方新番的内容给狠狠地伤害到了。想来想去列表没同行可以敞开心扉聊，只能找上不算熟但没有利益纠葛的黑猫。

    “你好奇为什么他之前几部不火？”莫璃哼笑了几声，毫不留情地批评道，“因为他是地球人，文化背景和星际不同，所以有些东西不能被理解。”

    叶楚：地球？

    莫璃：哦，是个边缘小星球，我也来自那里，你没听过很正常。

    “像《魔炼》这种在我构造的魔法少女世界观里衍生的作品还好，但后面那几部《少女终末旅行》，《小林家的龙女仆》就是地球动画独有的萌系文化了，贸然放到星际大环境里，很容易暴死的。”

    更何况，《少女终末旅行》的背景还涉及了地球的某段战争历史，包括很多武器和建筑都是地球人的战时产物。这在理解上就造成了困难，曹大强又没能力将其本土化，只能不伦不类的摆在这里。

    至于萌系动画，是个更复杂的问题。

    现在的星际，还是机甲当道的时代，就算黑猫带来了魔法少女这个概念，其内核依旧是星际特有的残酷和竞争。星际人没有当年地球的土壤，是很难理解萌系动画的魅力的。

    萌系动画为什么能在地球崛起？因为那次没有硝烟的战争。

    世纪末最后的繁华在九零年代落幕，年轻人醉生梦死，被经济泡沫裹挟着落地躺平，找不到人生的方向。正因如此，才喜欢更温和，更没有杀伤力，引领他们追溯往昔梦境的风格。

    星际人这群武德充沛的家伙，显然是不太能理解的。所以星际的萌系动画，不能这么粗暴的引进，应该通过另外的方式。

    可惜，曹大强哪有这个脑子想这么多。

    莫璃看了看叶楚给她描述的“S公司新番”，不免摇摇头，这个地球人真是钻进了牛角尖，彻底没救了。

    观众们不在乎曹大强的心路历程，他们只在乎S的新番好不好看。

    被黑猫新番劝退的男性观众被曹大强画的大饼狠狠地钓住，他们实在很好奇，“能完美取悦宅宅取向”的动画到底是什么样的。

    是莫璃笔下荡气回肠的英雄史诗，还是黑猫先前放飞自我的封神之作，亦或者是他之前几部作品平淡日常后的波澜壮阔？宅宅们整日对预告PV流口水，恨不得立刻穿越到上映当天。

    几周后，他们恨不得打死当初翘首以盼的自己。

    【兄弟们，别去看S新番，这是为你们眼睛好。】

    【救命啊，我男的都受不了，为什么主角这么恶俗啊。左拥右抱三个妹子就算了，上来就卖肉又是怎么回事啊！】

    【我混□□，不在乎男主开后宫。但好歹要有点实力吧，这个主角这么弱，他配让那么多妹子喜欢吗？】

    新番评论区一面倒的差评，整齐地像是对家派来的水军。

    暴躁老哥口下不留情，直接上升制作人进行人身攻击，甚至还截出了曹大强主动发在星博的露脸照片。

    【果然是肥宅自我YY吧，一事无成，还钓着三个妹子围着他。】

    【而且这个学校生活也不真实了吧，哪有学生不学习，整天在学校里谈恋爱的啊。要知道我上学那会儿，天天都在为作业和活动发愁。】

    【楼上别提啦，机甲概论课挂了，今年又得重修呜呜呜。】

    曹大强不信邪地翻遍了评论区。

    地球反响热烈的轻改，此时挪到星际却没半点水花。星际人不吃“亚撒西”的男主，日本那套“我虽然废物，但我很温柔”的逻辑原封不动搬过来只会扑的惨烈。

    更何况，原作还是提不上筷子的轻改。

    轻改，轻小说漫改，霓虹国动漫的翻车重灾区。

    如果说大部分轻小说是厕纸，那轻改就是用过的厕纸。常常会因为作画崩坏，剧情压缩等问题，将本不优秀的原作改的更垃圾。除了后宫和卖肉一无是处。

    诚然，轻改也有神作，比方《游戏人生》这种智斗番轻改，多少年还被观众等第二部。

    可惜这些是凤毛麟角，常年吃不到好东西的曹大强也记不住。他杏仁大的脑子里只有日常，后宫和卖肉，于是浅薄地认为星际人与他的兴奋点相同。

    看到遍地鸡毛的差评，他起初还能安慰自己是黑猫水军。越到后面，就不得不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。

    他搞砸了。

    瞬间，屈辱涌上曹大强心头。他仿佛听见黑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无情嘲笑他“抄都能抄错”。

    对啊，想到这里，曹大强突然醒悟了什么。

    抄都能抄错，是因为他擅自去分析市场，觉得自己可以捡黑猫的漏。事实上，他对星际市场根本不了解，要事先做调查才对呀。

    说做就做，曹大强全身心投入进星盟数据库，将今天四月份以前的动画风格翻了个遍。发现星际人真是符合某些小说中的刻板印象，提起星际就是机甲。

    做砸好几个项目，曹大强深知他在老板那的信誉已经没了，但如果是机甲这种常青题材，老板还会重新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。

    他急需一部质量奇高的封神作品来打所有人的脸。

    比方说，EVA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说：

    晚上二更。

    不可能让曹大强偷EVA的，这是原则问题！